第8章：有些靠近，是慢慢发生的

　　清晨的图书馆像刚刚睡醒，温柔又安静。
　　大片落地窗洒下碎金，空气中弥漫着刚拖过地的清洁剂气味和些许纸张墨香。远处传来一声细小的打喷嚏，还有翻书的沙沙声，有节奏地在静默中跳跃。
　　林书瑶坐在窗边，右手轻轻翻书，左手食指在书页边沿微抹一下——那是她的老习惯，像是一种让自己进入阅读状态的小仪式。
　　她眉眼沉静，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书页与阳光。
　　忽然，耳边多了一道轻快的声音“早啊！今天我来监督你学习。”
　　林小满抱着一叠厚厚的教材坐到她身边，动作果断又熟练，连同一袋包装可爱的花生巧克力也一并放在桌上：“我还带了作战干粮。”
　　林书瑶斜了她一眼，没接巧克力，却默默拿过她递来的《线性代数同步辅导》。
　　“你不是讨厌早起？”
　　“但我怕你太认真，把早餐都省了。”林小满理首气壮。
　　阳光缓缓地挪过来，在两人之间投下细碎光影。
　　林小满一边翻笔记一边嘀咕，偶尔停笔，在角落画起了小人。
　　她拿的是蓝黑墨水笔，每次写错就贴个小贴纸遮住，那贴纸是卡通鸡腿的图案，看得林书瑶嘴角微动。
　　“你有特别喜欢的书签吗？”林小满突然问。
　　林书瑶手指一顿：“怎么问这个？”
　　“你那本书里有个干花书签，颜色都褪了，看起来挺旧的。”
　　“初中买的。”林书瑶语气淡淡，“用了很久，懒得换。”
　　林小满没说什么，只在笔记本上画了一朵类似的小花，又画了个Q版林书瑶坐在书堆里，旁边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：
　　“她是个用旧书签也舍不得丢的人。”
　　“认真复习呢你？”林书瑶侧过身，没好气地抽走她的笔记本，刚翻到第二页，就看到一行字：
　　“某人今天扎马尾也太好看了。”
　　她眼神略微停顿，把本子合上，推回她面前。
　　林小满干笑两声，耳根却红了：“当做没看到哈。”
　　她没说什么，继续低头看书。窗外有鸽子掠过，羽翼轻轻一扑，阳光在她眼底荡出一圈圈涟漪。
　　午后宿舍，风吹动窗帘，阳光斜斜地打在墙上的“文学社征稿启事”上。
　　“搞这个干嘛？”赵珊叼着巧克力棒，半眯着眼，“不会是看上副社长了吧？”
　　“闭嘴！”林小满拍她枕头，“我是被文学魅力打动了谢谢。”
　　“副社长确实蛮帅的。”潘蜜蜜托腮，“有点像小说里的冷面学长。”
　　林书瑶没吭声，只低头抿水，玻璃杯敲到桌面，发出一声轻响。
　　林小满转头看她，轻声问：“你要不要试着写点什么？我记得你以前写得很好。”
　　“我不写。”林书瑶低声道。
　　“为什么呀？”
　　“有些文字是写给过去的，现在写不出来了。”她顿了顿，又道，“也不想再写。”
　　林小满怔了怔，没再追问。晚些时候，她悄悄从书架抽出一本旧诗集，夹了张字条放在林书瑶桌角： “那就看看别人的吧，换个心情。”
　　林书瑶静静望着那本书，什么都没说，却轻轻将它收了起来。
　　晚上晚自习后，教学楼外的风有点大。
　　林小满手机里正在播放轻音乐，她边走边听。林书瑶忽然说：“最近听的歌都太吵。”
　　林小满停了一下，摘下一只耳机，塞到她耳边。
　　两人之间，耳机线拉出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。
　　“你平时都听这些？”
　　“听这个的时候，心里就不那么乱了。”
　　“我以前也听。”林书瑶声音轻得像风掠过。
　　音乐里是一首钢琴改编的《》，旋律流淌在耳朵与空气之间。两人走过教学楼前那片梧桐，林小满忽然发现，身边这个人，其实并不是那么遥远。
　　林小满抱着书冲到不远处的宣传栏雨棚下，转身喊：“书瑶！这边刚好站下两个人！”
　　林书瑶原本想回头拿伞，却在她伸手的那一刻，鬼使神差地跑了过去。
　　雨棚很窄，肩膀贴着肩膀。
　　“今天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吧？”林小满轻声说。
　　林书瑶看着细雨落在地上，答：“也许天气也有自己的计划。”
　　“可能是它想把两个人困在一起吧。”林小满笑着。
　　林书瑶没笑，却没有退开，只是静静站着。她的发梢被风吹到林小满肩头，轻轻地痒。
　　“说说你们的小秘密吧！”潘蜜蜜先开口，“我初中暗恋的男生现在是‘茶满满’奶茶店老板，还是我们学校门口那家。”
　　赵珊躺在床上冷笑：“怪不得你最近老点他们家。”
　　“我小时候上台演讲，前五句全是‘我叫……我叫……我叫’。”林小满也笑着说。
　　大家都笑了。
　　轮到林书瑶，她犹豫了一下，才道：“我小时候想当作家。”
　　空气顿了顿。
　　“超有文艺气息的！”潘蜜蜜惊叹。
　　赵珊悠悠地说：“现在流行‘作家风’恋爱脑。”
　　林书瑶没有搭腔，反而更安静了：“后来觉得没人真的想听我讲故事。”
　　林小满没说话，只是把脚挪了过去，碰了碰她的被子边角。
　　林书瑶没有躲。
　　“晚安。”她轻声说。
　　“晚安。”林小满也轻轻应着。
　　那晚，林书瑶独自翻开诗集，发现夹着一张字条： “如果你写出来，我一定第一个读。”
　　她看了一会儿，把纸条叠好，夹进一本厚厚的旧日记本里。
　　林小满躺在床上，盯着手机备忘录打下一行字：
　　“我也想试着喜欢一个人了。”
　　她迟疑片刻，删掉了。
　　她觉得那个想法太靠近真相，靠近得有点不安。
　　可梦里，她却又一次走在林书瑶身边。
　　那是一条校园小路，白玉兰盛开，广播在播放某首模糊老歌。雨伞撑在她们头顶，林书瑶牵着她的手，什么都没说。
　　她想转身去问，却发现对方早站在那里，仿佛从未离开。